拯救自杀文青之旅（上）
那是在某一天的中午十二点。曹休一边叼着筷子吃午饭，一边刷着朋友圈，试图揣测上级们的心情好坏。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了。
突然，一个扎眼的头像配着一个扎眼的名字外带一条扎眼的动态闯入曹休眼球，他吓得差点咬断筷子，硌得牙生疼。
事实上头像和名字都不扎眼，动态也很简短，只不过对曹休而言很扎眼就是了……这个头像为葡萄的文艺男子只发出一句短短的感慨：
——生命不过如此。
曹休当场就傻了。
他饭都不吃，连忙给曹操拨电话，刚一通就急匆匆地喊道：“叔叔!子桓他要自杀!您快劝劝他啊!”
曹操一听懵了：“好端端的，自杀干什么？”
曹休把曹丕发的动态给曹操读了一遍。曹操沉思片刻，甩下一句：“以后不要因为这种事情打扰我午睡。”便撂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过猛而隐隐发白，曹休对于曹操的态度不解又焦急——难道作为父亲不应该开导一下陷入悲伤的儿子吗？子桓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陪伴和安慰。
还有谁能依赖吗，和子桓关系紧密的人……司马懿先生!他绝对可以开导子桓的!
事情紧急，曹休连忙跑回办公室，匆匆打开电脑，去备忘录上的公司人员信息一条一条的翻，最后翻出来司马懿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刚和司马懿说曹丕要自杀的时候，司马懿吓了一跳，问什么情况。结果等到曹休如实讲完，司马懿却马上变得情绪稳定：“哦，这样啊。没事，他在抒情，习惯就好了。”
咦，原来是这样的吗。
曹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他在入职前不怎么玩社交软件，也是最近才开始了解曹丕的动态。那样消极的发言就真的仅仅是抒情吗？
——即使如此，曹丕会发出这种东西，一定也是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情了。
他很难过，我得安慰他，帮助他振作起来。
如是想着的曹休又给曹丕拨过去电话，然而连着拨了三遍都是无人接听。他试着在社交软件上戳了戳曹丕，也没有收到回音。
怎么回事，难道不在吗……
曹丕在很远的城市读书进修，隔壁孙家二儿子孙权也在那所学校进修，两个人关系不错。曹休便在社交软件上戳了孙权，问他最近见没见到曹丕。
孙权回复得很快：几天没见着了。
曹休慌了：上课也看不到吗？吃饭也看不到吗？他好像要自杀，我很担心。
孙权那边乐了：我和他修的不是一个专业，上哪见去啊。你们丕少爷嘴刁又不吃食堂。
曹休再次试着给曹丕拨了几遍电话，一遍也没拨通。
无人接听。
忙音。
嘀嘀嘀——
几分钟后，孙权发了条消息过来：他最近心情似乎不好，估计找哪个漂亮姑娘殉情去了吧。
眼泪急得在眼眶打转，曹休心里“咯噔”一声，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日历，咬咬牙，决定亲自去见曹丕，请他吃顿饭谈谈人生。
这一次，他把电话拨给了荀彧，请荀彧把曹丕学校的详细地址给他，顺便请假。
荀彧沉思片刻，问：“没这个必要吧？”
“我找不到他了。”曹休的声音有点哽咽：“不知道他平时是不是喜欢发奇怪的东西，但他一定心情很差。谁也联系不上他，他或许正独自一人难过地呆着。”
荀彧叹了口气：“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他从小有事就爱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
“请给我两天的假，我现在就要去找他。”
“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荀彧正要劝他，却听见对面隐约传来吸鼻子的声音，似乎是要哭出来了——只好退步：“也好。低落的时候见到你，子桓应该能开心起来。”
“我保证、一定把他活着带回来!”
“不，不，你不要把他带回来，他还要上课。”荀彧连忙劝阻，生怕曹休一个激动直接把曹丕托运回来。
挂掉电话，曹休匆忙地开始订机票，却绝望地发现今日的机票已经全部售光，趴在桌子上当即懊恼下来。
来办公室蹭热水喝的荀攸抱着枸杞保温杯，不解地看着昔日积极向上元气满满的少年丧得浑身黑气。问明详情后，荀攸拍拍曹休的肩安慰他，又从他手中抽过手机，给客服打电话。
“曹休先生也姓曹，他和曹总什么关系，应该不言而喻吧。”荀攸声线平淡地口出威胁之言，冷静得似乎在聊家常：“订一张下午的机票。”
放下电话，在曹休满脸愕然的注视下，荀攸仿佛无事发生过一般自然：“我派人送你去机场。”
“这，这不好吧，我和叔叔又没有很近的血缘关系……”有点狐假虎威的感觉。
“已经很近了。”荀攸淡淡道：“上次郭嘉请我们喝酒忘带钱包。他说自己是曹操儿子，老板不仅放了人还给他打包回来三瓶红酒。”
“……嗯？？？”
“是的，他说自己是曹丕，还当面亲了口司马懿以证明身份。”
“……啊？？？”
“但是因为司马懿一时激动要拎酒瓶子砸他，所以险些露馅。”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时间紧迫，曹休临走前连招呼都来不及和同事打，荀攸便顺手好心地帮忙安排了一下后事。
拨电话。“文远，曹休去拯救曹总儿子了，他这两天的任务先交给你。”
“张辽你个王八蛋再拿我鼠标垫压泡面，我就要打人了，我说真的，我真的会打你的。”
电话另一边似乎传来了其他声音。
“文远？”窜线了？
“不好意思，那个，旁边有个东西有点烦。您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张辽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我说……”
“你说谁是东西？你说谁烦？真的以为我不敢打你吗。你知道我每天闻着红烧牛肉面的味道工作是什么心情吗？信不信下次我拿鼠标垫在84消毒液里浸上两天？”
张辽的声音似乎有些苦闷：“我这边听不清，抱歉，太吵了。”
“哦。”荀攸说：“好吧，那我找别人。”
放下电话，张辽感激地抓住李典的双手，眼里还泛着亮晶晶的光芒：“谢谢你帮我赶走了一件麻烦事。”
李典被他抓得一愣，但脑子完全没在意对方的话。于是任由对方抓着，嘴里自顾自地接着说：“说真的，你再用我鼠标垫压泡面我要生气了。一次两次也没什么，整整半年就算圣人也忍不了的。”
李典话音刚落，余光瞄见一张鼠标垫被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警觉地回头，看见了乐进。
乐进被李典吓了一跳，双手举过头顶一脸无辜。
“你拿我鼠标垫干什么？”李典。
“那个，压泡面啊。”乐进。
—
曹休又一次对着呕吐袋狂吐不止。这是他上飞机之后吐得第三次，连胆汁都快吐了出来。
他晕机严重，所有人都知道，哪怕坐上三天三夜的绿皮火车他也不会选择飞机。但这次事情紧急，他顾不得太多，生怕迟到一步会酿成严重后果。
空姐担心地问他需不需要什么帮助。曹休恶心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虚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什么时候到……”
“还有一个半小时，不，一个小时。”
鬼知道空姐说的是实话，还是只想安慰住自己。曹休的脑子与胃翻来覆去地疼痛，想着睡过去就好了，结果又是一股恶心涌上来，他连忙颤颤巍巍地抓起呕吐袋。
生理性的泪水随着呕吐物一起啪嗒啪嗒打下来，曹休捂着胃漱了口，感觉自己刚刚仿佛看到了鬼门关。
要见到曹丕，见到完好无损的曹丕……只要他活着，只要我能开导他，帮助他开心起来，这一切苦难都赋予了意义。
终于撑到了下飞机。曹休强撑着身子机械一般麻木行走着，为了赶时间他直奔出口叫了辆计程车。
然而等他照着地址念出来后，司机却懵了：“这是什么地方？”
曹休着急，直接把地址给他看。司机盯了会儿，纳闷说：“这所大学我知道，但是不在这个城市啊。”
崩溃了。
不能哭，要冷静。虽然是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但身为曹家人，必须坚强起来。
“您能告诉我是在哪个城市吗？”曹休问。
“指路收费。”司机想也不想说道。
曹休叹了口气：“行。”
“把你送到火车站？”司机又问。
曹休已经懒得动脑了：“行。”
他累得大脑昏昏沉沉，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虽然强撑着不睡过去，但酸痛的眼珠已经开始聚焦困难。终于，在一个等红灯的十字街口，他眼前一黑，还是睡过去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是被司机叫醒的。看了眼计价器上那与高德地图完全不符夸张的价格，想不都不用想就知道，司机趁自己睡觉时绕远了。
但曹休实在太累，他只想快点找到曹丕。所以也懒得与司机计较，迅速付了钱，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向车站跑。
途中他又给曹丕拨了几个电话，这次不是无人接听，而是直接关机。
再拨，依然关机。
关机，关机，关机，关机，关机，关机……
社交软件上曹丕的头像是暗下来的。
求求你，别冲动啊。你这么优秀，一直被同龄人憧憬仰慕着，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自杀啊。
别死……别死啊，好歹等我见到你……
冷静。不能哭。
tbc.
